文/真水无香

我常常会想起童年，对于我来说，童年的记忆是深刻的，不管这记忆是温馨还是苦涩，它都已经深深地根植在我的脑海。我时常会想起童年的人或事，想起童年时和姐姐们在地里挖野菜拾豆子逮蚂蚱的情景；想起大姐蹒跚着在深秋积酸菜、腌芹菜忙碌的身影；甚至想起以前养过的两只鸭子还有曾经丢过的一缸鸭蛋。

还记得那是震后的一个夏天，我们姐弟七人和父亲仍住在震前的老房子里，家里的院墙是用砖头围起来的矮墙，院门是两扇破旧的木头门，有门栓。那时弟弟还太小，他常常哭着找妈妈，大姐为哄弟弟高兴，就给他买了二只小母鸭，弟弟很喜欢，每天把它们泡在盆里，看着黄绒绒的小鸭子在水里游呀游，弟弟很开心，后来这两只鸭子都养活了并一天天长大。每天早晨，大姐打开院门放鸭子出去自己找食吃，叮嘱它们到点回家，小鸭子歪着小脑袋似乎听懂了报以嘎嘎嘎地回应。到了傍晚，两只鸭子会准点回家，嘎嘎嘎地在门口叫门，大姐听到鸭子的叫声，出来把门打开，再把它们圈起来。每天晚上只是喂它们一顿玉米面和白菜帮子。夏天的时候，我们姐妹去几十里外的大坑里捞田螺，一次捞几十斤。平时除了我们炒田螺吃，剩下的都留给鸭子，每次砸碎连皮带壳喂它们，鸭子吃了一夏天的田螺，第二年开春就开始下蛋了，我家鸭子下的是青皮蛋，每天两个蛋，几乎不间断。这些蛋我们平时是舍不得吃的，弟弟小，需要营养，平时只给弟弟吃。大姐把剩下的鸭蛋攒起来，每攒够十五个就把鸭蛋用色笔画上记号然后腌到缸里，再攒够十五个再做记号再腌，一直攒了足足有60只蛋，大姐告诉我们腌的这些鸭蛋到了端午节就可以吃了，我每天都要掀开缸数一数这些鸭蛋，我们姐妹盼啊盼啊，就盼端午节能早点到，那时我们就能吃到流着红油的腌鸭蛋了。

端午节前几天，一次父亲上夜班，临上班前父亲叮嘱大姐要把屋门插好，晚上千万别开门，注意安全，我们姐弟在屋里睡觉，后半夜大姐听到院子里鸭子在叫，就把我们叫醒，那时大姐才20岁，身体不好，腿有残疾，几个姐姐胆子也小，吓得直哆嗦，后半夜的，不敢开灯也不敢呼喊，只是隔着玻璃看到一个黑影进了院子东瞧西望，然后直奔鸭蛋缸走去，他弯腰把苫布掀开，打开缸盖，然后用手捞着鸭蛋放进他带来的尼龙袋里，最后不慌不忙拎着袋子走了。我们姐妹眼睁睁看着那贼偷走了我们攒了三个多月的鸭蛋，却不敢出声。第二天父亲回来，知道丢了鸭蛋，把我们好一顿责骂，这是母亲震亡后父亲第一次对我们姐妹发这么的大火，大姐二姐三姐只顾低着头不敢说话，我那时偷偷望着父亲，心里着急，心想骂我们有什么用呢？快去找丟了的鸭蛋啊!对于那个贼，父亲心里大概有谱，熟悉我家情况并知道我父亲上夜班，因为没有抓到现行，父亲对于这件事除了骂我们一顿之外，也是无可奈何。那一年的端午节，我们姐弟都没有吃到鸭蛋。

在很长的时间里，我对这件事耿耿于怀，我痛恨那个贼，憎恨他的乘人之危，同时也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孩，那时我在想如果我有一个大哥哥，我家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，所以在以后的好多年里我都羡慕有哥哥的同学。多年后我们姐妹也谈起这件事，对于父亲那次反常的严厉的责骂，也有了更深的理解。父亲心疼的不仅仅是一缸鸭蛋，中年丧妻的苦痛，井下工作环境的恶劣，一家八口人生活的重担，压的父亲需要宣泄啊！这件事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，那个贼到底是谁已不再计较，但童年的老屋，童年的那两只可爱的鸭子，还有那一大缸的鸭蛋却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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